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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留金山》序
2011-04-05    浏览(662)    作者:杨键民    来源:杨键民 官方网站
   康延平敲下《迹留金山》的最后一个字时,趴在书房窗台的小鹿犬哈利感应般地睁开惺忪的睡眼,一跃而起,扬起脖子,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她离开了电脑桌,朝着那厮打量了一眼,伸开臂膀,扭了扭那座伤痛的腰,嘴角追问似的抽动了几下。

这个细节是我杜撰出来的,因为在我的想象里,当时的情形大概就是这样。这是我的“能指”。先锋小说的一个显著动作就是“能指的嬉戏”。先锋小说不再承担“再现现实”的古老许诺,于是抛弃了现实主义的叙事成规。当然,康延平写的不是先锋小说,而是纪实文学,现实已经被植入纪实叙事规范的框架去接受剪辑。所以,康延平所作的虽然是“能指”,但不是“能指的嬉戏”。在这里,似乎不能用颠覆或解构之类的话语去阐释她的作品,尽管作品中不时闪烁着俏皮和调侃,甚至诡谲。也许,作品语言本身有一种激烈的骚动,“能指”的自我表演眩人耳目。然而我仍然觉得,这部作品在于展示一种现实构图,无可置疑地加入了履行当代文学宏大叙事的行列。

金山是福州西南角的一块适宜栖息、生存、繁衍的土地。人们清楚地记得,10年前,匍匐在它身上的村庄一个一个消失了,不时地有一伙一伙的人带着家什,怀抱母鸡匆匆搬迁。由于搬迁的距离不远,所以不能称为“迁徙”。老的旧的金山没有被处理为编年史,而是被建设者的现实解构了。

康延平属于新金山的“老一族”。她对于金山的“终极价值”有着持续乃至持久的兴趣。我时常在她的作品中察觉到这种勃勃的生气,这种生气使作品保持了一种倔强的艺术姿态。她对于金山的全神贯注显然表明,作为金山人,她始终没有变,始终保留着她的“终极价值”。当然,康延平有她的焦虑之处:金山在10年前破题之后,它的建设和发展的可持续程度究竟如何呢?现代社会急急忙忙的生活状态,很容易将人的独立性或独立意识泯灭掉。人们连定睛瞧一瞧诸如金山这样的图景的时间都不多了,怎么可能有持续的思考,怎么可能有持续的建设和发展。人们精神上的根究竟扎在了哪儿?当代媒体的糊涂蛋越来越多,对于所谓的“效率”的呼喊和崇拜越来越铺天盖地,有谁在这里发出真正的质疑的声音呢?

《迹留金山》让我们了解了金山的一段历史和现实。建设金山的决策者留给我们一个神话般的现实图景,当年金山地表上挖掘机和打桩机的声响,喻示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小村庄的格局被逐个打破,土地、老屋和留守的传统,已经被埋入社会学的历史。金山的崛起,让这里的所有人都体验过一种难耐的躁动和烫人的热力。在这个意义上,城市化和工业文明对于小村庄生产方式的扭转和改变几乎是强制性的。金山的建设者们明白,当一种新的经济利益伴随着诸如安居和改善住房条件这样的物质力量的需求席卷而来时,小村庄的历史就一定要走到了尽头,尤其是处于城市周边的这样一块地表。潜力无极限,可以说就是金山酿造出来的一座神话。康延平对于金山的感情与其说源于她在这里的快乐栖居,毋宁说源于一种天性。她对于金山的触摸流露出属于她的诗意,甚至,她对于金山的多情充满着属于她的羞涩和温柔。金山的许多情景乃至细节,一旦跳入她的眼里,就不可能一略而过,而是被细心揣摩。所以,《迹留金山》的叙述风格并非偶然,它同时展示了叙述人的独立性格。

我在金山居住了将近六年。对于金山的敬畏和熟稔,让我从一种社会学意义去理解金山,进而理解了康延平的作品。我曾经一度在思考着一种“金山模式”,但我始终没有能力去作这种描述。因为这种描述可能带来情感上的痛苦,甚至是某种难言的震颤。如今康延平描述了金山,描述了建设金山的现实。这其实就是一个事件。当我在这个事件里转悠时,我可以感受到那种如同金山的建设者们的那种激情。在我看来,这种激情本身就是文化,就是人与自然的对话,人与人的对话,人与历史的对话。记者出身的康延平有着对于现实的敏感,她的记者式的敏锐加上叙述的俏皮,不由让我想起李锐的长篇小说《万里无云》里那位娴熟掌握政治话语的张仲银,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北京有个金太阳……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如今,金山的金太阳就在康延平的心目中,金山就是我们的希望的田野。在这部纪实文学作品中,我们看到了许多情节和人物的原型。可以说,康延平能够自如地往返于现实图景和叙述框架之间,再现了金山日复一日的历史循环,没有别的什么,乃源自于金山这片土地触动了她心底那根隐秘的心弦。

作为女作家,康延平曾经对于蓝色有一种拂逆不去的情怀。她喜欢海军。理由很简单,因为她喜欢蓝色。这种关系我一直将其悬浮于某种现实之上。那么在金山面前,她喜欢什么呢?这个问题,我无法追问,康延平也无法追寻。其实,在康延平的作品里,我能感受到她让一种异质精神在这块土地上激烈地跳跃。阿根廷作家胡利奥·科塔萨尔的小说《跳房子》中,描述了奥利维拉在巴黎生活时,曾尾随一位女艺人,在雨中将其送回住所。女艺人自我癫狂,充满神经质,甚至厮打着奥利维拉。就因为奥氏是南美人,她一定要用最欧洲的方式,鞭挞着拉美的心灵。女艺人的所作所为,象征着欧洲价值的衰落。而奥氏的行为则表明一种拉美精神在燃烧,在发生某种陡峭般的力量。无论如何,这两个人的一举一动,显示了穿透异乡的一种道德抽搐。他们是两个互相寻找慰藉的人。那么,康延平,——这位中国女作家在用一种几近于神经质的奔放的眼神,注视着她心目中的金山时,她能够穿透那种属于现代气质的异质情感氛围么?她能够以什么样的力量去描述金山这块异质的土地所发生的文明和愚昧的冲突么?也许在她眼里,金山除了命运,还有情感的向度。“金山经历了10年的发育发酵发韧,从外到里,都刷新了。”——康延平如是说。金山宜居,宜居的金山迹留何处?读完这部作品,我们再一次记住了金山这个名字,记住了它曾经创造的这段历史。这是属于康延平和居住在金山的我们的价值取向。对于康延平来说,金山只是个引子,需要的是坚守。就像她终日厮守着那条爱犬,厮守着一种经典式的精神支撑。

坚守始终是诗意的。每当我站在夜晚金山的闽江南岸,听风在水面燃烧,看灯在空中旋舞,江畔的所有生命,都被夜晚的太阳种植。可以肯定,金山是一部“未完成的交响诗”,阅读金山需要一个凝固的姿势。只要迹留金山,坚守金山,任何隐秘都是能够盛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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